节日是什么呢,小孩的记忆中应该只有玩、新衣服、爆竹、压岁钱、好吃的、新奇的形式,节日的意义是完全不会理睬的,那些与他关系不大,仅留了些许痕迹。
玩的,无非许久不见的表兄弟、表兄妹、邻村玩伴再次有机会一块疯跑、疯打,总也有趣,但总也不会被大人所理解,正如现在我们不能理解自己小孩聚在一块时那股到处乱跑的劲头。她们现在的劲头不就是当年我们的那股劲头嘛。学着体面的我们,学着矜持的我们,学着成熟的我们,沿着自然境界、道德境界、天地境界一路克制努力的我们,探索着为天地立心、为生民立命的我们,或许到老也不知道怎么可以再有那份劲头,一无所有但就是单纯疯跑、疯玩的劲头,一无所有但又绝不自觉的兴奋劲头。天地自有心,生民自有命,万物自有境界,何必为难自己,反而蒙蔽了自己,顺着自然的心性疯跑一下吧,自有他的存在,自觉或不自觉。
新衣服,是过年前的大期待,外婆给母亲陪嫁了一台缝纫机,也教会了母亲缝纫的技能,虽然外婆绣花的技能似乎无法真正传递,但母亲缝纫制衣技能绝对是致敬了外婆。钱宽裕就买新布,不宽裕就大件衣服拆解布。总之,小孩年关前总会有一套新的军装,肩章是一粒扣子,只能大年初一清早开始穿,预示新年新气象。那件新衣真的是挺起了小孩的胸膛,应该不是虚荣吧。
爆竹,散装的爆竹,雪堆里、牛粪里、土堆里、小洞穴里,到处可以,爆炸后效果截然不同,可以雪满天,也可以粪漫天,引发的欢呼声是一样的。有些调皮的,丢在棉花柴堆里,引发起火,挨打是一定的。
形式,有一些散碎记得。清明节,折新鲜柳条插门框上,编织柳条带头上,寓意驱除瘟病;中秋节也是很重视的节日,务必七大姑八大姨走遍,两提散装月饼、两瓶酒即可,礼品是绝对不会全留的,这些长辈最多留一样,互相推至客气很久,但无任何虚假成分,真心的拜节、真心的回礼,单纯的亲情。年关的形式是有趣的,大年三十晚上各家各户全家齐上阵包饺子,大年初一天未亮时,饺子开锅前放鞭炮。村庄里面是有比较的,都争着比谁家饺子下的最早、鞭炮响的最早,希冀来年生活最旺。饺子吃前要先供奉灶王爷、老天爷,然后给爷爷奶奶送一碗。族里长辈早早就把堂屋收拾停当,端坐在那里,备好瓜子、花生、糖块、香烟,等着晚辈来拜年。我们这些小孩先一个个跑去给爷爷奶奶磕头领取压岁钱,然后就是跟着叔伯,每个小家族两队人马,男的一队、女的一队,队伍齐整,定把村里所有的长辈拜访一遍。见面第一句话基本是起得早啊,饺子吃了吧,对长辈说的是您老新年好啊,给您拜年啦。然后天就亮啦,这个年最关键的步骤算是过啦,接着就是各个成群玩牌、闲聊。一地的瓜子皮、糖果纸,这些大年初一都是不能打扫的。总之,大年初一只能玩、吃,不能有其他劳作,寓意一年清闲富足。
现在说来都是平淡无奇啦,也多年没有节日的感觉啦,但小孩眼中似乎所有的节日都没有平淡,无法描述的不平常,无法描述的激动开心,小孩啊。